自然之门
与时间赛跑、与空间对抗,挑战自然界在我们心中设定的极限,从而打破我们心灵的枷锁并融化到大自然当中。当时光隧道展开出去,我们能感受到的是一腔执着、一份向往、一种信念,是通往“超越”的大门。如果它还在向前延伸,那便是我们的勇气,在前进、前进!
我们需要的是与自然界的不卑和不亢,坚毅的姿态代表了我们的决心与勇气,而倾斜的构架则表达了我们不懈探索、坚忍不拔的意念。它的根深深插入土壤,那昂扬向上的身姿是永不妥协的精神写照,对大自然的尊重与超越是我们的信念。
我们不需要豪华也不需要宽敞,但与自然界的沟通却不能割舍。那是一种不同以往的期待,虽然我们还需要恪守文明的基本守则,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对山野喧闹的聆听。这的确是一个村庄,聚落的方式使这里充满了奥林匹克数学般的逻辑,常规行为无法导致的欢乐也就可能在这里以群体性影响的方式漫延。
这就是北京国际青年营喊出的豪言壮语。
a+a与建筑师王刚的对话
a+a:您自己喜欢(户外)运动么?
王刚:户外运动可以亲近大自然,有时候搞设计是要保持一种对生活的热情,建筑其实就是生活的一部分,我本身也比较喜欢运动。
a+a:只有您的这种体验,才能更深刻地了解户外运动者的想法,特别是年轻人的一些想法,做起来可能更得心应手一些。
王刚:这主要是观念上的问题,简单点说就是态度,当时像青年营这种户外运动的场所,绝大部分的建筑师甚至可以说所有的建筑师都没接触过这样的项目,青年营在中国基本上没有,即使有也只是类似的场所,营地解决的是户外运动者专业的培训、训练的场所和基地。
欧美青年营的建设相对成熟和规范,不管在欧美还是在日本,户外运动还都是小众群体,我们这里说的户外运动是偏向于极限运动的范畴。在中国,基本上属于萌芽阶段,虽然有一批忠实的爱好者,但我们平时在媒体上很少能看到他们的相关消息,他们基本在一个封闭的小圈子里玩。虽说我参与的不是很多,但我了解一些,因为我对户外运动也很感兴趣,再加上我对自然有一种特别深的情怀和感情。
当时王鑫老师,他是我们国家顶级的户外运动专家,他想找一位建筑师,看谁来做这个事情比较合适,关键是能有一个很好的沟通,互相理解,能擦出思想的火花。其实不见得你参与或了解多少,关键是对这个事情有一种很好的态度和饱满的热情,他在我身上找到了这种特质,他觉得我来做这个事情最合适。
a+a:接手这个项目时,您是怎样确立营地建筑形式的?
王刚:只是瞬间的一种冲动和感觉,说起来别人会觉得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事情,但对我自己来说并不奇怪。
青年营接待大厅只是一个八十多平方米的小房子,从功能上来讲,体量再大也没有用,另外经费也比较紧张,各方面原因导致了房子不会建的太大或太奢华,但大家也不愿意做一个类似临时活动房的建筑,希望能做到它独特的品位和风格,大家可能会觉得要绞尽脑汁去思考或者推理,其实这些过程在我这里都没有,只是我某一时刻突然的一个感觉,其实这个感觉就是在半个小时之内产生的,当时很神奇,半个小时前我们和相关人员先进行了一次对话,之后我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坐下来安静一会儿,突然就来了一种感觉和冲动,半小时之后我给他们提供了一张草图,当时所有人都非常惊讶,也是一种意想不到的惊喜,大家第一感觉就是太适合北京国际青年营了,建筑形式既质朴又很简洁,同时还能代表户外运动精神,实际上是一蹴而就的事儿。其实这也不是一个偶然事件,有必然性在里面,必然性就是一个日积月累的过程,我认为不是专业上的积淀,而是生活上的积淀,生活积淀到一定程度之后,在某一时刻会瞬间爆发出来,其实现在这个房子和之前的草图是一模一样的。
有了草图之后就是深化的一个过程,具体到功能、结构、构件、尺寸等方面,这是技术层面上的问题,整个过程听起来很简单但很值得回味。
a+a:竹钢可以说是这个项目的亮点,能分享一下您当时选择营地建筑材料的这个思考过程么?
王刚:青年营这个建筑在建成后还是受到很广泛的关注,青年营的组织方,主要是王鑫老师,他也是操办这个项目的一个主要推手,是他找来的竹钢,他觉得这个材料很符合户外运动的一些要求,比如强度、韧性、防水、防火以及成本等,并且它是绝对环保的材料,接着才来找的我。之后我们跟建设方、户外运动专家等一起讨论怎样更好地运用竹钢材料,怎样才能发挥材料的性能等达成了共识。
通过这个项目我对竹钢也有了更深刻和客观的认识,包括他的优点和弱点。这种竹子选用的是中国西南地区的慈竹,它没有毛竹强度大,毛竹在有些地方可以盖房子,也不像其他一些种类的竹子可以做竹编织,在自然界来讲慈竹基本是没用的,另外它生命力旺盛,生长周期也很短,大量存在之后就会衍化成生物垃圾,生物垃圾在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害处,但从长期的发展来看它对自然界有一定的破坏。所以竹钢这个材料正好采用生物垃圾,完全是废物再利用,这件事情本身就很有意义,这是一个环保的事情,所以我也对这个材料非常感兴趣。
a+a:整个建筑从设计到施工完成只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过程应该很艰苦,您一直都在施工现场么?
王刚:时间非常紧张,整个建设周期大概也只有一个月左右,我只去过三四次现场,但我们在北京经常对青年营接待大厅的构造、节点等方面进行交流。竹钢材料的提供方,同时也是建造方,他们能力也比较强,卯足了劲儿要把这事儿做好,他们真是付出了很大的努力和代价,因为山上条件很艰苦,没有大型设备,另外,气温经常在三十六七度,在这样残酷的条件下,能在一个月之内完工,他们的这种精神令人敬佩。
a+a:现在回头再看青年营的建设,你觉得在哪些方面还有进一步改进的地方?
王刚:有,应该说相当多,不管怎样,有些事儿客观来说是急不得的,在非正常周期完成的建筑,肯定会有缺陷,青年营这个房子有些地方漏雨,有些地方出现了变形。这有两个重要的原因,首先是时间紧迫,来不及进行缜密的安排和思考。其次是竹钢本身是一个新型材料,这不是材料本身的问题,材料的内涵和外延更重要是它身后的技术,一种材料就代表一种应用、使用的技术。技术需要在实验、实践过程中应用之后才能总结经验和教训。
其实任何一种材料,它所经历的过程90%以上是教训,在它达到一个比较成熟的状态之后,接下来才是更多的经验。我们所说的混凝土、钢材大量的使用主要在工业革命之后,它从非常新的材料到成熟应用的这个过程经历了许多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所有的材料都会经历这样一个成长过程,从这个角度来说竹钢也不例外,一些预计不到的问题发生了,比如有的构件变形、“塌腰”,一些节点处理不太到位,不过后来经过修改,现在已经达到一种稳定状态。
a+a:这也是竹钢第一次运用到建筑之上?
王刚:竹钢作为主材料建造房屋这是第一次,从历史的角度来讲,如果有一天竹钢能成为一个被全世界广泛所接受,并大量使用的材料,那么这个房子将是一个里程碑,也是竹钢作为主材料建造房屋的第一个作品。
a+a:谈到节能环保,总会想起近两年炒的火热的绿色建筑,您怎么看?
王刚:绿色建筑,包括很多其他各行各业的人,所谓的有识之士都有一个比较清醒的认识,我们国家目前在各个方面所展现的绿色建筑和绿色建筑的一些技术、应用和政策等完全是虚伪的,目前所能看到关于绿色的信息几乎都是虚伪的,主要原因是经济的高速发展,导致所有的事情都流于表面化和符号化,因为你来不及,也没有那种状态和条件能够平心静气地、冷静地思考这个问题。其实绿色只是一个标签,什么才是绿色建筑,大家已经习惯了在高速前进的“列车”上,不问缘由,不问根本,忘了它最本质的东西。其实很简单,绿色建筑在一千年前,我们老祖宗的房子都是绿色建筑,它和环境很贴合,和自然的关系很默契,采用的材料也不会产生大规模的污染,即使有污染也是短期的,可以被消化的。
首先,能源的一种消耗和大量不可降解的垃圾就是对自然的不尊重,有的人说你可以采用地源热泵,可以采用太阳能,我们反过来想一下,太阳能板的生产过程中是不是会产生很大的污染?如果生产过程中产生很大的污染,这件事情就本末倒置了,相当于手段变成了目的。大家只是为了绿色、低碳、环保这些字眼做一些根本违背逻辑和初衷的事情,这是很可悲的。其实真正绿色环保的技术是低技的,这才是真正值得崇尚和推动的。其实最关键的是归结到一种态度或者是基于某种立场上的态度,你是要标榜自己做了绿色建筑,还是要靠绿色建筑谋取其他利益,起码目的就不纯了,你做绿色建筑的目的不是为了协调人和自然之间的关系。
现在还是有心里干净,保持心里干净的这么一批人,不管是建筑师还是其他各行各业的人,也有不少人在做对得起自己良心和自然的事情。坚持自己的一种信仰,只有这么做才是真正对环境和自然的尊重,哪怕只有一点机会我都会去做这方面的工作,具体来讲就是研究传统技术,我们想办法把它转换成现代工艺和现代材料,利用传统的技术如何去解决?基于传统技术上的一种逻辑翻译成现代语言。这个事情很艰难,但很有意义,我们一直在尝试。